重锤,“轰”一声撞在他的心坎上,某些东西轰然粉碎。
他僵直坐着,头脑嗡嗡作响,想呵斥长子,张张嘴却发不出声,眼睁睁看着那个已比他还要高大的玄黑身影大步离去,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。
其实傅延不笨,这几年来,偶尔夜深人静,会有些朦胧的念头一闪而过,可惜潜意识中的趋吉避凶,让他反射性地就将这些个念头压下抛开了。
他总是下意识不想,下意识忽略。
只是这么口子今天却被生生撕开,某些他一直逃避的心念汹涌而出,他避无可避。
心绪纷乱,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。
但很快,他不用想了。
城下的西河军猛地发起进攻,他需立即投入战斗指挥中,其余事情,一律押后。
想在回想,他当时或许是暂松了一口气的。
但可惜的是,有些事情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逃避的。
很短暂的时间,或许是半个时辰,也或许是一个时辰。某些丑陋的、血淋淋的事实,就这么在他骤不及防的情况下,活生生撕开在他面前。
记忆中那张柔情满溢的明艳面庞,如今面无表情。曾经妻子眸中化不开的爱意,今丁点也不见。她神色异常地冷静清明,“城门要破了,你使人护我和三郎出城!”
“快,你使人送我和三郎走!”
声音又尖又高,楚姒艳丽的面庞隐隐见几分疯狂扭曲,傅延一怔。
眼前的妻子熟悉又带几分陌生,方才太危急,没想起,如今一怔,不久前和长子说过的话忽浮上心头。
心颤了颤,一刹那仿佛明白了什么,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。
喧嚣的城头,他听见自己哑声说:“好。”
再然后,他眼睁睁的,看她在二十余名近卫簇拥下,一手拉着儿子,毫不留恋,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。
心头一恸,蓦地,他疼地弯下了腰。
“主子,赶紧换了铠甲,属下等护着您走吧。”
亲卫头领心急,一把扯下他的帅氅,拉着他就要奔下。
“不必了。”
傅延的心空荡荡一片,冰冰冷的,只很可惜,眼下并不是可以细品悲凉的时候。
他站直,环视城头,杀上城墙的西河兵越来越多,血腥遍地,硝烟滚滚。
他除了是父亲夫婿儿子,他还是大梁的臣子。
他这一生,内帷一塌糊涂,外事怎可再有亏缺?
傅延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