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时分,风乍起,已有寒意。
本是金桂飘香的收获季节,只今年的永州城,却半分不见往年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。
檑木撞城门的巨大轰鸣,“隆隆隆”震颤人的鼓膜,硝烟滚滚,整座城池陷入战火当中。
栗州一战,西河军大败弃城逃遁,被宁军穷追不舍,长达三月,最后的最后,西河王嗣率残军退入这永州城中。
宁军后脚追至,重重围困,对永州城猛攻。
肉眼可见的,永州城内的西河军处于下风,连日围攻,血腥味越来越浓重,城门摇摇欲坠,崩溃仿佛就在下一息。
百姓惊惶奔走,搂着匆忙收拾出来包袱,拖儿带女,盲头苍蝇般乱撞着。
有慌乱直接冲往城门的,被那一身热汗血腥的军官一刀砍倒,人头咕噜噜滚出十数丈远。
家人崩溃:“挨千刀的兵蛮!偿命来!怪道汝等兵败,汝等不败,天理何在?!”
军官大怒,冲来一刀,那汉子连爬带滚,扑入人群之中。
只转身时目光极怨恨,死死瞪着城头上下所有西河军。
战乱的城头上,章夙倏地回头看去。
他披了战甲,手里提着一把微微卷刃的长刀,刀锋染血,甲胄血迹斑斑又染焦黑,一张玉白的面庞沾了血珠,眉峰微微抽动,俊美的侧颜看着极嗜血狠戾。
他和城头上的军士一样,鏖战长达一个昼夜,已杀红了眼,闻声眸中凶色一掠而过,惜如今,他竟连欲将这个贱民处置了都腾不出手。
“主子,您快换了甲胄,稍候属下等护着您杀出去!”
谭思急道。
耳边铿锵兵刃交击之声不绝,杀上城头的宁军越来越多,就算不愿意承认,他心里也明白,永州城距离城破已不远。
他们有把握护着主子安全遁离,但主子这一身帅甲得赶紧换了,银铠红氅,太过显眼。
“主子,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,咱们总有东山再起之日!”
谭思焦急,再不换,就要来不及了。
章夙调转目光,看向城下黑压压的宁军。
“不会再有东山再起之日。”
他声音很嘶哑。
心里却极明白。
父王准备长达二十载,方窥得一契机,眼下并非民怨四起的王朝末年,一旦兵败耗尽,不会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。
“呵,呵呵……”
他哑声冷冷笑着,扔下卷刃的长刀,